Monday, July 31, 2017

世界名著 小說全文 《夏洛的網》Charlotte‘s Web part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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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原文 :

4.孤獨
                第二天是個陰沉的雨天。雨珠兒落到穀倉上面,又一滴滴地從屋簷上滑了下來。雨珠兒落到穀倉旁邊的地上,一路濺跳到長滿刺兒菜和灰菜的小路裡面。雨珠兒輕輕拍打著祖克曼太太廚房的窗子,順著玻璃汩汩地往下淌。雨珠兒也落到正在草地吃草的綿羊們的背上。當綿羊們在雨中吃膩了,便慢吞吞地沿著小路回到了羊圈裡。雨打亂了威伯的所有計劃。今天威伯本打算出去散個步,在他的院子裡掘一個新坑呢。而且他還有其他的計畫。他今天的所有計劃大致如下:
                六點半吃早飯。早飯包括脫脂奶,麵包渣兒,粗麥粉,一小塊油煎圈餅,上面沾著楓蜜的麥糕,土豆皮,綴著葡萄乾的小塊布丁,零碎的麥片。早餐將在七點結束。從七點到八點,威伯打算和住在他的食槽下麵的耗子坦普爾曼談天兒。雖然和坦普爾曼談天不是這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但至少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八點到九點,威伯想在外面的太陽下打一個盹兒。九點到十一點,他打算挖一個洞,或者一條小溝也行,沒準兒還能從髒土裡翻出什麼好吃的呢。十一點到十二點,他只想默默地站著,瞧瞧落在木板上的蒼蠅,瞅瞅在苜蓿花間的蜜蜂,望望天空裡的燕子。
           十二點鐘--該吃午餐了。午飯有粗麥粉,溫水,蘋果皮,肉汁,尖尖的胡蘿蔔,肉末兒,陳玉米粒兒,去皮的乾酪。用餐將在下午一點結束。從一點到兩點,威伯打算睡覺。兩點到三點,他準備在柵欄上蹭癢。三點到四點,他打算靜默而又完美地站在地上,想想生活的樂趣到底是什麼,並且等芬來看他。四點鐘吃晚飯。晚飯有脫脂奶,剩飯,魯維的午餐盒裡剩下的三明治,幹梅皮,一小片這個,一小塊那個,還有炸薯片,稀稀的果醬,一點兒蘋果幹,一塊蛋糕等等這些那些東西。昨晚睡覺時,威伯還一直想著這些計畫。可是今早六點睜開眼,卻看到外面正在下雨,這可真讓他無法忍受。
                ‘我把計畫訂得多麼完美呀,可天卻下起了雨,他說。他憂鬱地在屋裡站了一會兒。然後他走到門口往外看。雨滴撞到了他的臉。他的院子裡又冷又濕。他的食槽裡足有一英寸厚的雨水。不知道坦普爾曼躲到哪兒去了。你在嗎,坦普爾曼?威伯喊道。沒有誰回答他。陡然間,威伯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孤獨,無助。今天就像昨天一樣沒勁,他歎息。我很年輕,我在穀倉裡沒有真正的朋友,雨會下一早晨,甚至整個下午,這樣的壞天氣,芬可能也不會出來。唉,她准不會來!威伯又難過得哭起來,這兩天裡,他已經哭了兩次了。
                六點半,威伯聽到了食桶晃動的聲音。魯維正在外面的雨裡給自己準備早飯呢。來吃吧,小豬!魯維說。威伯動都懶得動。魯維把飼料倒進食槽,又刮了刮桶壁,才走開了。他注意到小豬好像有毛病了。威伯想要的不是食物,而是關愛。他想有一個朋友--某個能和他一起玩兒的人。他把這心思對在羊圈角落裡靜靜坐著的母鵝講了出來。你願意來和我一起玩兒嗎?他問。抱歉,寶貝兒,抱歉,母鵝說。我正在孵我的蛋呢。他們共有八個,得時刻讓他們又幹--幹又暖。因此我只好呆在這兒,不能走--走開。我孵蛋時不能玩兒。我盼著能早點孵出小鵝來。
                ‘當然,我想你一定不願孵出一群啄木鳥來,威伯酸溜溜地說。威伯又試著去問羊羔。你能來和我一起玩兒嗎?他請求。當然不能了,一隻羊羔說。首先,我無法進到你的院子裡,因為我還太小,跳不過這籬笆。其次,我對豬一點兒也不感興趣。照我看,豬比啥都不是還不是。’‘什麼叫比啥都不是還不是?威伯回答。我不認為有什麼東西會比啥都不是還不是。'啥都不是'已經不是到了頂了,那絕對是天地的頂端,世界的盡頭了。怎麼可能還會有比啥都不是還不是的東西呢?要是你說得對,那'啥都不是'就該是點啥,哪怕只是那麼一丁點兒。但是如果'啥都不是'就是'啥都不是',那麼你就找不到會比啥都不是還不是的東西。
                ‘哎呀,吵死了!羊羔說。自己上一邊兒玩去!我就是不和豬一起玩兒。威伯悲傷地躺下來,去聽雨的聲音。不久,他看見耗子正在順著一塊他自稱為樓梯的,斜放在那裡的木板往下爬。你願意和我玩兒嗎,坦普爾曼?威伯懇求。玩兒?坦普爾曼說著,撚了撚他的鬍子。玩兒?我都不懂這詞兒是什麼意思。’‘哦,威伯說,玩就是做遊戲,嬉耍,跑跳,找樂子。’‘我從不願意在這些事兒上浪費時間。耗子冷冷的回答。我寧願把我的時間用在吃,咬,偷,藏上面。我是一個貪吃的老鼠,不是遊戲主義者。我要去吃你食槽裡的早餐了,反正現在你也不想去吃。
老鼠坦普爾曼說完,便沿著牆縫爬進他開鑿的那條貫穿門和食槽的秘密通道裡去了。坦普爾曼是只非常狡猾的耗子,也很有些高明的手段。這條通道不過是他的狡猾與挖洞技巧的一個證明而已。這條通道能令他不用在穀倉的明處露面,就能在穀倉和自己在豬食槽下的藏身處來回。他在祖克曼先生的農場裡挖了很多條地道,這樣就可以不被發現的任意來去了。通常他都在白天睡覺,夜深才出來活動。威伯看著他爬進了通道。瞬間來歷,他就看見耗子的尖鼻頭從木頭食槽下面探出來。坦普爾曼小心地順著食槽邊爬了進去。威伯幾乎再也不能忍受了:誰願意在一個憂傷的下雨天,看到自己的早餐被別人吃掉呢?
他知道外面的雨水正澆著在那裡大嚼的坦普爾曼,可這也不會使他感到有所安慰。無助,失意,饑餓……他趴在牛糞堆裡啜泣起來。傍晚,魯維去見祖克曼先生。我想你的豬有毛病了。他沒吃食。’‘給他喝兩勺硫磺,裡面和點兒糖水。祖克曼先生說。當魯維抓住威伯,強行把藥水灌到他喉嚨裡時,威伯還不能相信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這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忍受這可怕的孤獨了。黑暗朦朧了一切。不久,除了影子和綿羊咀嚼的聲音,還有頭頂的牛牽動鏈子發出的嘩啦聲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所以你一定能想像得出,當一個從未聽見過的纖細的聲音從黑夜中傳出來時,威伯是多麼的驚奇。這聲音相當的微弱,但聽來卻那麼使人愉快。你想要一個朋友嗎,威伯?那個聲音說。我將成為你的朋友。我已經觀察你好多天了,我喜歡你。’‘可我看不見你呀,威伯說著,踮起腳來尋找。你在哪兒,你是誰?’‘我就在這兒,那個聲音說。你先睡吧。明早你就會看到我了。
5.夏洛
                夜好像變長了。威伯的肚子是空的,腦子裡卻裝得滿滿的。當你的肚子是空的,可腦子裡卻滿是心事的時候,總是很難入睡的。這一夜,威伯醒了很多次。醒時他就拼命朝黑暗中望著,聽著,想弄明白是幾點鐘了。穀倉從沒有完全安靜的時候,甚至在半夜裡也還是老有響動。第一次醒來時,他聽到坦普爾曼在穀倉裡打洞的聲音。坦普爾曼的牙使勁兒地嗑著木頭,弄出很大的動靜。那只瘋耗子!威伯想。為什麼他整夜的在那裡磨牙,破壞人們的財產?為什麼他不去睡覺,像任何一隻正常的動物那樣?第二次醒來時,威伯聽到母鵝在她的窩裡來回挪著,自顧自的傻笑。
                ‘幾點了?威伯低聲問母鵝。可能--能十一點半了吧,母鵝說。你為什麼不睡,威伯?’‘我腦子裡的東西太多了,威伯說。唔,母鵝說。我沒這樣的麻煩。我腦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不過我的屁股下面倒有很多東西。你試過坐在八個蛋上睡覺嗎?’‘沒有,威伯回答。我猜那一定很不舒服,一個鵝蛋得孵多久?’‘他們說大約-約要三十天,母鵝回答。可我有時會偷懶。在溫暖的午後,我常銜來一些稻草把蛋蓋上,一個人去散步。威伯打了個哈欠,進入了夢鄉。夢裡他又仿佛聽到了那個聲音,我將成為你的朋友。去睡吧--明早你會看見我。
                大約在天亮前的半小時,威伯醒了,開始傾聽。穀倉裡還是很黑。綿羊睡得很沉。甚至那只母鵝也很安靜。頭上的主樓那裡也沒什麼動靜:牛正在休息,馬在打盹兒。坦普爾曼也不見了,可能到別處工作去了吧。只有穀倉頂上才有些輕微的響動,那是風信雞在風裡晃來晃去。威伯很喜歡這時的穀倉--一切都那麼靜謐,安詳,只等曙光的來臨。白天就要來了,他想。一縷微光從小窗子裡透了進來。星星們一個接一個的熄滅了。威伯現在能看清幾步遠的母鵝了。她的頭藏到了翅膀的下面。接著,他也能看清綿羊和羊羔了。天亮了。哦,美麗的白天,它終於來了!今天我會找到朋友了。
                威伯四處搜尋著。他把家裡查了個遍。他檢查了窗臺,又望瞭望天花板。但卻什麼新變化都沒發現。最後他只好決定喊話了。儘管他不願用自己的聲音來打破這可愛的黎明時分的寂靜,但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可以找出那位無處可見的,神秘的新朋友。因此威伯清了清嗓子。請注意!他用特別洪亮的嗓門說。請在昨晚就寢時友好的和我談話的那位先生或女士給我打一個手勢,或者發個信號!威伯停下來,聽了聽。別的動物都抬起頭瞪向他。威伯臉紅了。但他還是決心找出這個陌生的朋友。
           ‘請注意!他說。我再重複一遍。請昨夜睡前和我親切談話的朋友出來說話。請告訴我你在哪裡,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的話!綿羊們互相交流著厭惡的表情。別說胡話了,威伯!最老的綿羊說。如果你在這裡有一個新朋友,你就是在妨害他的休息;而且在他早晨準備起床前把他吵醒,也是打破友誼的最快方法。你能確定你的朋友喜歡早起嗎?’‘各位,請原諒,威伯的聲音低了下來。我並不想打擾別人。他臉朝門委屈地躺了下來。他沒想到會打擾別人,但如果他的朋友就在不遠,早就該聽到了。可能老羊說得對--這個朋友還沒睡醒呢。
                不久魯維來送早飯了。威伯沖出去急忙把食物吃光,還把食槽舔了個遍。綿羊們向小路走去,後面跟著搖搖擺擺的公鵝。就在威伯準備躺下來睡個早覺時,他又聽到了昨夜的那種聲音。致敬!那個聲音說。威伯跳了起來。致什麼?他問。致敬!那聲音重複道。這個詞兒是什麼意思,你又在哪兒?威伯尖叫起來。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你在哪兒吧。還有,致敬是什麼意思?’‘致敬是句問候用語,那個聲音道。當我說'致敬',就等於對你說'你好'或是'早上好'。實際上,這是種愚蠢的表達方式,真奇怪我剛才怎麼會用這麼一個詞兒。你想知道我在哪兒嗎?那很容易。
往門框上角看!我在這兒。看,我在揮手哩!威伯終於找到了如此友善的和自己交談的動物。門框的上方拉著一張大蜘蛛網,一隻大灰蜘蛛正倒掛在網的高處。她只有一粒樹膠糖丸那麼大。她長著八條腿,正用其中的一條腿友好地對威伯致意呢。現在看到我了?她問。噢,確實看見了,威伯說。確實看見了!你好!早上好!致敬!很高興認識你。請問芳名?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我的名字,蜘蛛說,叫夏洛。’‘夏洛什麼?威伯渴切地問。夏洛·A·卡瓦蒂娜。你就叫我夏洛好了。’‘我覺得你真很漂亮,威伯說。
                ‘謝謝,我是很漂亮,夏洛回答。那是毫無疑問的。幾乎所有的蜘蛛都長得相當好看。我不像別的蜘蛛那麼豔麗,不過我也算可以了。我希望能看清你,威伯,就像你能看清我一樣。’‘你為什麼看不清我?小豬問。我就在這兒呀。’‘是的,不過我近視,夏洛回答。我的近視十分嚴重。這對我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你看我來抓住這只蒼蠅。一隻剛才在威伯的食槽邊上爬的蒼蠅飛了起來,卻愚蠢地碰上了夏洛的網,被那些粘粘的絲線纏住了。蒼蠅憤怒的拍打著翅膀,想要掙脫。首先,夏洛說,我要悄悄靠近他。她慢慢地頭朝下往蒼蠅那裡爬去。在她往下蕩的時候,一根細絲線從她的尾部抽了出來。
                ‘接著,我要把他包起來。她抓住蒼蠅,往他身上纏了幾道黑絲線,絲線越繞越密,直到裹得蒼蠅一動也不能動。威伯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幾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場面,儘管他也憎恨蒼蠅,可還是為這只蒼蠅感到難過。看,夏洛說。現在我要把他弄暈,他就會覺得舒服點兒了。她咬了蒼蠅一口。他現在毫無知覺了,她說。他將是我的一頓美味的早餐。’‘你是說你吃蒼蠅?威伯喘了起來。當然。蒼蠅,小蟲子,蚱蜢,漂亮的甲蟲,飛蛾,蝴蝶,可口的蟑螂,蚊子,小咬兒,長腳蚊子,麻蚊子,蟋蟀--任何粗心地撞到我網上的小昆蟲我都吃。我總得吃飯吧,是不是?
                ‘為什麼?哦,是的,當然。威伯說。他們的味道美嗎?’‘美妙極了。當然,我不是真的吃掉他們。我喝他們--喝他們的血。我喜歡喝血,夏洛說。她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清脆,越來越快活了。別再說下去了!威伯呻吟。請不要講這件事兒了!’‘為什麼不?真的,我說的是真的。雖然我也不願意吃蒼蠅和小蟲子,但那是我的生存方式。一個蜘蛛必須要設法謀生,而我恰巧可以作一名捕獵者。我生來就會織網,用它來捕食蒼蠅和別的昆蟲。在我之前,我的媽媽是一個捕獵者;在她之前,她的媽媽也是。我們全家都是捕獵者。千百萬年以前,我們蜘蛛就靠捕食蒼蠅和蟲子為生了。
                ‘那是多麼可悲的遺傳。威伯幽幽地說。他真為新朋友的殘忍難過。是的,夏洛表示同意。但我也沒辦法改變這特性。我不知道世上最早的第一隻蜘蛛是怎麼想出織網這個奇妙的主意的,可是她卻想出來了,她可真聰明。從那時起,我們所有的蜘蛛都會這麼做了。總的來說,這個發明不壞。’‘這是殘酷的發明。威伯簡捷地回答。他並不打算為此而爭論。噢,你不能這麼說,夏洛說。你有別人給你送飯吃。可沒人喂我呀。我不得不獨力謀生。我只有靠我的智力活著。為了避免挨餓,我只好變得又敏捷又聰明。我不得不想方設法,去抓住我能抓到的東西,享用他們的血。
就是這麼回事兒,我的朋友,我吃的就是我抓到的蒼蠅和別的小昆蟲。此外,夏洛說著,揮起一條腿兒,你明白如果我不抓小蟲子吃,小蟲子們就會增多,繁殖,直到多得足以破壞地球,毀滅一切嗎?’‘真的嗎?威伯說。我可不想發生這種事。可能你的網真是個好東西吧。一直聽著這場對話的母鵝嘎嘎自語。對於生活,威伯不懂的還多著呢。她想。他真是一頭天真的小豬。他甚至都不知道耶誕節會發生什麼事兒呢;他根本就不知道祖克曼先生和魯維正在密謀殺掉他呢。母鵝稍稍抬抬身子,把她的蛋往身下推得更近些,以便他們能更好的接收到她溫暖的身體和柔軟的羽毛下面的熱量。
                夏洛在蒼蠅的上方靜停了一會兒,準備去吃它了。威伯忙閉上雙眼,躺了下來。昨晚沒睡好,再加上首次遇到新朋友的激動,使他感到分外的疲倦。微風把苜蓿的香味給他送了過來--他的柵欄外的世界裡充滿了甜香的氣息。很好,他想,我有了一個新朋友,真不錯。但這是多危險的友誼呀!夏洛兇猛,殘酷,狡詐,嗜血--這些我都不喜歡。雖然她是那麼可愛,當然,也很聰明,可我怎麼能讓自己去試著喜歡她呢?威伯像那些初交新朋友的人一樣,被猜疑和恐懼困繞著。以後,他將發現自己誤解了夏洛。其實,在她那可怕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善良的心,以後發生的事情將證明,她對朋友是忠實,真的,每一刻都是如此。
6.夏日
                農場的初夏,是一年中最快樂最美好的時候。紫丁香開花了,把空氣薰得又苦又香。等到丁香花開敗了,蘋果花就露出了笑臉。這時候,蜂兒們就會成群地到蘋果樹中間來觀光了。天氣漸漸變暖了。學校放假了,孩子們也更有空兒去玩耍,或者去小河裡抓鱒魚了。埃弗裡經常兜裡揣著一條鱒魚回家,準備在晚飯時把它們煎著吃。既然放了假,芬就有更時間去參觀穀倉了。她幾乎每天都去,靜靜地坐在她的小凳上觀察著。動物們已經把她當自己人看待了。綿羊安靜地躺在她的腳邊,一點兒也不怕。差不多在七月的第一天,祖克曼先生便開始把割草機套在馬的脖子上,自己跳進座位裡,趕著馬往田野裡去了。
整個的早晨你都能聽到割草機轉來轉去的嘎嘎聲,看到高高的草漸漸的在長條割刀的後面排起了長長的綠行的情景。第二天,如果沒有雷陣雨,所有的人就會來幫著用耙子把割下來的草收攏到一起,裝上高高的乾草車往穀倉拉,芬和埃弗裡則坐到了車的最頂上。然後,暖暖的散發著清香的乾草會被卸進大閣樓,直到堆得整個穀倉看起來像無數的筒狀草與苜蓿鋪起的奇妙的大床一樣。如果你跳上去,一定感覺很舒服,躲到裡面也沒人看得見。偶爾,來這裡玩的埃弗裡能在乾草堆裡找到一條可愛的小草蛇,便把它和兜裡的別的寶貝裝到一起。
           初夏簡直是鳥兒們的狂歡節。在田野間,房子四周,穀倉裡,樹林中,濕地上--到處都有歡愛,歌聲,鳥巢和鳥蛋。白喉雀(從波士頓飛來的)在樹林邊叫,啊,皮兒剝,皮兒剝,皮兒剝!在蘋果樹杈間,京燕顫巍巍地晃著尾巴走來走去,嘴裡喊著:波碧,波兒-碧!深知生命是多麼可愛和短促百靈鳥說,快樂的,快樂的偷閒!快樂的,快樂的,快樂的偷閒。如果你來到穀倉,就會聽見燕子們從他們的巢裡一頭紮過去叱責。無恥,無恥!他們說。初夏裡有很多孩子們喜歡吃,喝,吮,嚼的好東西。蒲公英的花梗裡都是乳汁,苜蓿花的芯裡盛滿了瓊漿,冰箱裡放了那麼多冰涼的飲料。
到處都是勃勃的生機,甚至粘在草莖上的小雪球裡,也會躺著一隻小綠蟲,如果你把它捅開的話。在土豆枝葉的下面,還有鮮橙色的薯蟲蛋呢。初夏的某天,小鵝們被孵出來了。在穀倉的地窖裡,這可算一件大事情。當時,芬正在她的凳子上坐著呢。除了母鵝之外,夏洛是第一個得知小鵝出世的消息的。母鵝頭一天就知道小鵝們快要出來了--她聽到了蛋殼裡傳出的微弱叫聲。她知道他們已經在裡面呆不安穩,急著打破蛋殼出來走走了。於是她就靜靜地坐著,話也比平時少多了。
                當第一隻小鵝從鵝媽媽的羽毛裡探出灰綠的小腦袋,開始四處觀望時,夏洛第一個瞥見了他,並發佈了一個聲明。我相信,她說,我們中的每一位都將高興地獲悉,經過四周的不懈努力與耐心的等待,我們的朋友母鵝終於取得了驕人的成績。小鵝出世了。請讓我在這裡衷心地表示祝賀!’‘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母鵝點點頭,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謝謝你,公鵝說。祝賀!威伯喊。一共有幾隻小鵝?我只看見一隻呀。’‘有七個,母鵝說。太好了!夏洛說,七是個幸運數字。’‘這可與什麼幸運無關,母鵝說。這需要很好的籌畫和辛苦的勞動。
                這時,坦普爾曼從他在威伯食槽下的藏身處露出了鼻子。他偷看了芬一眼,然後貼著牆小心地朝母鵝這邊溜過來。大家都警惕地看著他,因為他既不討人喜歡,也不被人相信。看,他尖細地叫起來,你說你有了七隻小鵝。可共有八隻蛋呢。第八只蛋怎麼了?你沒有孵嗎?’‘它是只壞蛋,我猜,母鵝說。你將怎麼處理它?坦普爾曼那圓溜溜的小眼珠盯向母鵝,繼續說道。你可以把它帶走,母鵝回答。把它滾到你那些骯髒的收藏品裡去吧。(坦普爾曼有把農場裡沒人要的東西收藏到家裡的習慣。他什麼都收藏。)
                ‘當然--然,公鵝說。你可以拿走這只蛋。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坦普爾曼,如果我發現你把你那醜陋的鼻子伸--伸到我們的小鵝身邊的話,我就會給你一記一隻耗子從來沒受過的重拳。說著,公鵝張開他強壯的翅膀,用它們使勁撲打著空氣,好讓老鼠看看他是多麼的孔武有力。他雖然既結實又勇猛,但事實上,母鵝和公鵝還是有對坦普爾曼擔心的充分理由。這只耗子不講道義,沒同情心,無所顧忌,不顧他人,沒有品德,沒有齧齒類動物的仁慈心腸,從不會良心不安,毫無高尚情感,沒有友情,什麼好的地方都沒有。如果可以逃脫懲罰,他就會殺死小鵝的--母鵝深知這一點。大家也知道。
                母鵝用她扁扁的嘴巴把那只沒有孵出來的蛋推到了她的巢外,全體的夥伴都帶著憎惡的表情看著耗子把它搬走。甚至連幾乎什麼都吃的威伯見此情景也感到噁心。想想吧,竟有人願意要一隻臭烘烘的破蛋!他嘟囔著。老鼠不愧為老鼠。夏洛的笑聲好像風裡的鈴兒一樣。但是,我的朋友,如果這只蛋被打碎了,這個穀倉就會讓人受不了的。’‘那是什麼意思?威伯問。這就是說那傳出的氣味會薰得我們無法在這裡住下去的。一隻壞了的蛋通常都是非常臭的。’‘我不會弄破它的,坦普爾曼氣惱地說。我知道我在幹什麼。我可是常搬這類東西的。
           他推著面前的鵝蛋鑽進了他的地道。他小心地把蛋滾著,直到安全到達他在豬食槽下的窩。那天下午,當風漸弱,穀倉裡變得又靜又暖的時,灰色的母鵝把她的七隻小鵝領到了巢外的世界。祖克曼先生在給威伯送晚飯時看到了他們。哈,那是什麼!他笑著說,讓我來看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隻鵝寶寶。它們多可愛呀!
7.壞消息
                威伯一天比一天更喜歡夏洛了。她對昆蟲發動的戰爭似乎是英明的,有益處的。農場周圍幾乎沒人為蒼蠅說一句好話,因為蒼蠅把他們的所有時間都用來騷擾別人了。母牛恨他們。馬憎惡他們。綿羊討厭他們。祖克曼先生和太太也總是抱怨他們,所以特意裝上了紗窗。威伯也欣賞夏洛的行事方法。他很高興她能在吃她的受害者之前先把他們弄睡。你那麼做可真體貼,夏洛,他說。是的,她用甜甜的嗓音回答,我總是先麻醉他們,這樣他們就不會感到疼了。這是我的一項小小的免費服務。
                很多天過去了,威伯長了又長。他一天要吃三頭豬的飯量了。他把時間都花在躺著,小睡,做美夢上了。他的身體非常健康,體重也增長了許多。一天下午,當芬正在她的凳子上坐著時,那只老羊走到穀倉來拜訪威伯。你好!她說。我看你好像正在變胖。’‘是的,我想是,威伯回答。在我這個年紀胖起來是好事兒。’‘雖然如此,可我卻不嫉妒你,老羊說。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你養這麼胖嗎?’‘不知道,威伯說。呃,我不喜歡傳播壞消息,老羊說,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他們喂胖你,其實是為了將來殺你,這就是原因。
                ‘他們將來要做什麼?威伯尖叫。坐在凳子上的芬也聽呆了。殺死你。把你做成醃肉和火腿。老羊繼續說。幾乎所有年青的小豬到了冬天來的時候都會被農場主謀殺。這裡有個盡人皆知的陰謀,就是你將在耶誕節被殺掉。每個人都在參與這個計畫--魯維,祖克曼甚至約翰·阿拉貝爾。’‘阿拉貝爾先生?威伯啜泣起來。芬的爸爸?’‘當然了。宰一頭豬時,每人都要來幫忙的。我是一隻老羊,這樣的事兒見得多了,每一年都是這老一套。阿拉貝爾會帶著他的022口徑的槍,來射向……
                ‘別說了!威伯尖叫。我不想死!救我,來人哪!救我呀!這尖叫幾乎把芬嚇得跳起來。鎮靜,威伯!一直聽著這段恐怖對話的夏洛說。我不能鎮靜,威伯大嚷著跑來跑去。我不想被殺死。我不想死。老羊說的是真的嗎,夏洛?冬天來時他們真會殺我嗎?’‘唔,夏洛說著,輕輕地拉了拉她的網,老羊已經在這穀倉住很久了。她看過很多來去的春豬。如果她說人們打算殺你,我想那就是真的。這也是我聽過的最可恥的詭計。人類有什麼想不出來!威伯號啕大哭起來。我不想死,他呻吟。我想在這裡活著,就呆在我舒服的牛糞堆旁,和我所有的朋友在一起。我想呼吸甜美的空氣,躺在美麗的太陽底下。
                ‘你說的全是美麗的胡話。老羊迅速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死!威伯尖叫著,癱到地上。你不會死的,夏洛輕快地說。什麼?真的嗎?威伯叫。誰會來救我呢?’‘我,夏洛說。怎麼救?威伯問。辦法以後會有的。但是在我正考慮怎麼救你的時候,我希望你立刻安靜下來。你哭叫的樣子簡直像個小孩子。不要哭!我不能忍受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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