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uly 29, 2017

世界名著 小說全文 《安妮日記》The Diary of Anne Frank part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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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0 原文 :

194383日,星期二親愛的姬迪,令人振奮的政治新聞。義大利的法西斯黨已經被取締。各地的人們都在和法西斯戰鬥--甚至連軍隊也參加到戰鬥中來。這樣的一個國家怎麼能對英國作戰呢?我們剛剛經歷了第三輪空襲;我把牙齒咬得緊緊的,好讓自己覺得勇敢點兒。一貫聲稱可怕的結果也比沒有結果好的凡·達恩太太是我們中膽子最小的。今天早晨她渾身抖得像樹葉一樣,竟然還嚎啕大哭起來。經過一個禮拜的爭吵之後剛剛和她和好的丈夫過去安慰她的時候,她臉上流露出的表情真讓我為她難過。
                木西已經充分證明養貓兼有利弊。現在整幢房子裡到處都是跳蚤,情況也變得越來越嚴重。庫菲爾斯先生已經在各個角落裡撒了黃色的粉末,但跳蚤們似乎一點都不在乎。這讓我們大家全都緊張兮兮的;你忍不住會覺得渾身的各個地方都癢得很,一會兒是胳膊,一會兒是大腿,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中間不少人做起了體操的原因,因為這樣就能站起來看到脖子或大腿的後面。我們彼此間一貫都那麼僵硬,身體也僵硬得連頭都不知道怎麼轉是好,現在總算為這種僵硬付出代價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做過真正的體操了。你的,安妮。
                194384日,星期三親愛的姬迪,我們已經在密室裡住了一年多了,你也對我們的生活有了不少瞭解,但還有一些東西是很難講清楚的。要講的東西太多了,一切都跟平常的時間和平常的人們的生活那麼不一樣。但為了讓你時不時地仔細看看我們的生活,我還是打算跟你詳細描述一下我們生活中普通的一天。今天我就先從晚上和深夜講起。晚上九點。密室裡開始發出窸窸窣窣的上床聲,這種景象總是很熱鬧的。椅子被推來搡去,床被拉倒,毯子鋪開,一切跟白天比全都挪了位子。我睡在小沙發上,長度還不足一米五,所以只能用椅子來加長。
然後再從杜塞爾的床上拿鴨絨墊,床單,枕頭和毯子,這些白天全都擱在他床上的。這時你能聽到隔壁傳來的奇怪的咯吱聲:那是瑪格特的折疊床拉開了。又是沙發椅、毯子和枕頭,全都為了讓木板條變得舒服一點。樓上就像在打雷,其實只有凡·達恩太太的床。這時床要被移到窗子跟前,你曉得嗎,是為了讓我們這位穿著粉紅色睡衣外套的女皇陛下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來討好她那一對特別講究的鼻孔。彼得弄完後我也走進洗漱室,把自己徹底洗乾淨;偶爾也會看到水裡漂著一隻小跳蚤(只是在特別炎熱的月份)。接著刷牙,卷頭髮,修指甲,貼上蘸有過氧化氫的棉絨墊(漂白嘴唇上方的黑毛),所有這一切都在半小時內完成。
                九點半。迅速換上浴衣,一手拿著肥皂,另一隻拿著尿壺,髮夾,短褲,卷髮筒和棉絨墊,快速離開浴室;不過通常情況下我還會再跑一趟清理洗滌池裡的頭髮,各種各樣的,都有著美麗的曲線,不過這些要讓下一個人看到了是不可能欣賞的。十點。戴上遮眼罩。晚安!一般至少會有一刻鐘左右的時間聽著床發出的吱吱聲和斷了的彈簧的哼哼聲,接著一切都安靜下來,當然只要我們樓上的鄰居不在床上吵架就行。十一點半。浴室的門吱吱作響。一道很窄的光打進房間。鞋子的唧唧聲,特大的外套,比衣服裡面的人大多了------杜塞爾從克萊勒的辦公室下夜班回來了。
接著是十分鐘左右地板上的拖拉聲,喀啦喀啦的揉紙聲(那是必須得藏起來的吃的東西),然後是鋪床。再接著那個身影又消失了,從衛生間裡時不時傳來各種各樣可疑的聲音。三點。我得起來在我床下的小鐵壺裡幹點小活兒,為了防漏小壺是擱在一塊橡皮墊子上的。每到這樣的時刻,我總得憋著氣,因為打在尿壺上的叮噹聲就像從山上沖下來的溪水。然後小壺回到它原來的地方,而這個穿著白色睡袍的身影每天晚上都會惹得瑪格特驚叫出同樣的話:噢,該死的睡衣!接著這個人還得睜著眼睛躺上刻把鐘,聽著夜晚的各種聲音:首先聽聽樓下有沒有小偷;
然後是每一張床,上面的,隔壁的,我自己房間裡的,這能讓你分辨出各家的每一位成員是睡熟了還是夜不成眠。如果是碰到後面一種情況肯定就不那麼讓人愉快了,尤其是這種心情找上了一位名叫杜塞爾的家庭成員。最開始我能聽到一種類似魚浮上來大口地呼吸的聲音,這樣的聲音重複九到十次,其間夾雜著極其費力而又細小的咂嘴聲,這下嘴唇濕潤了,隨後是床上一長串扭動和翻轉聲,把枕頭擺來擺去的聲音。五分鐘寶貴的安靜,緊接著便是同樣的動作至少操練三次以上,然後我們的這位博士總算安穩地睡一小會兒了,但也常常會碰到夜間槍聲驟起的時候,通常在一點至四點之間不等。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搞清楚過那是什麼聲音,只是習慣性地一骨碌下床站在床邊上。有時候我正忙著做夢,正在琢磨著法語裡的不規則動詞或者樓上的爭吵什麼的,要過好半天我才會清醒過來,原來外面槍聲大作。而自己還呆在房間裡。上面的情形發生的時候,我一般會迅速抓起一個枕頭和手絹,穿上浴衣和拖鞋奔逃到爸爸那裡,正如瑪格特在生日詩中所寫的那樣:槍聲響起在漆黑的午夜,快呀,看!門吱的一聲開到了頭:一個小姑娘溜了進來,腰間還夾了個大枕頭。一旦到了大床上,再可怕的事情就都過去了,除非槍炮聲實在太猛烈了。
七點差一刻。叮鈴鈴--鬧鐘會在一天裡任何時間高聲地響起來,(一般是有誰上的勁,但也有誰也沒碰它就自動響的)。喀嚓----凡·達恩太太把鐘摁掉了。咯吱咯吱--凡·達恩先生起床了。尿憋急了,全速沖向洗澡間。七點過一刻。門再次發出吱吱的聲音。杜塞爾可以進洗澡間了。我取下遮眼罩--’密室裡新的一天就開始了。你的,安妮。
                194385日,星期四親愛的姬迪,今天我打算描述中午這段時間。十二點半。整個這一大群人又開始呼吸了。倉庫裡的小夥子們現在已經回家了。樓上能聽到凡·達恩太太的吸塵器從她美麗而僅有的那塊地毯上發出的噪音。瑪格特胳膊底下夾著幾本書去上她的給不進步的小孩子上的荷蘭語課,這是杜塞爾先生的評價。皮姆捧著他那本從不離身的狄更斯去了某個角落,想從書上找點安靜。媽媽急急忙忙地上樓去幫助那位勤快的家庭主婦。而我則去洗澡間收拾收拾,順便也收拾一下自己。
                一點差一刻。這裡擠滿了人。先是凡·桑騰先生,接著是庫菲爾斯或克萊勒,愛麗,有時還會有梅愛樸。一點。大家全都坐下來聽B.B.C.,圍坐在那台小收音機邊上;這是密室成員唯一不互相打攪的時間,因為現在說話的人是連凡·達恩先生都沒辦法打斷的。一點過一刻。偉大的共用時刻。樓下的每個人都得到一碗湯,有時候還會來點布丁什麼的,凡·桑騰先生會高興地坐在沙發椅上或靠著寫字臺,身邊總會有報紙、湯碗,通常還會有貓。如果這三樣東西少了一樣他肯定會嚷嚷的。庫菲爾斯跟大家講鎮上最近發生的事情。他絕對是傑出的情報員。
克萊勒總是小心翼翼地上樓--一陣短促、堅定的敲門聲,接著便見他搓著手進了房間,表現一般依他的情緒而定,情緒好的時候話就多,壞的時候則寡言少語。兩點差一刻。每人都離開桌子各忙各的去了。瑪格特和媽媽去洗碗。凡·達恩夫婦上他們的沙發床。皮得上閣樓。爸爸則去樓下的沙發椅。杜塞爾上床,安妮開始幹她的活兒。接下來是最安寧的時間;全都睡了,沒有人會被打攪。杜塞爾會夢到可愛的食物--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但我不會欣賞太長時間, 因為時間過得太快,到了四點,這位學究大夫就會準時站起來,手裡拿著鐘,怪我遲了一分鐘沒把桌子給他騰乾淨。你的,安妮。
                194389日,星期一親愛的姬迪,繼續密室日程表。現在該講晚飯時間了:凡·達恩先生出場。他是第一個被伺候的人,只要他喜歡,通常會消耗大量食物。一般同時會講很多話,總是發表他那番唯一值得聽取的高見,而且一旦他開始講話就不可能改口。因為要是誰膽敢發問的話,那他立刻會跳起來,噢,那樣子就像貓發狠的時候吐氣一樣。這麼跟你說吧,我還是不跟他抬杠的好,你只要試過一次就不會再要第二次了。他的意見總是最好的,他對一切事情知道的也是最多的。那好吧,他聰明,只是我們的這位紳士自我得意得太過了頭。
                凡·達恩夫人,說真的,我真應該保持沉默。有些時候,特別是碰著情緒不好的時候,那你連她的臉都不能看。其實細想想,所有的爭論她總是敗訴。誰說的!噢,碰到這樣的時候大家連躲都來不及,你或許可以把她叫作火引子,惹起爭端。真好玩。但如果想招惹弗朗克太太和安妮;招惹瑪格特和爸爸,可不那麼容易。可現在是在飯桌上,在這方面凡·達恩太太可不會示弱,儘管她心裡也知道還是有些弱點的。一點點土豆,小小的一口,取萬物之精華;精挑細選是她的原則。接下來才依次輪到其他人,只要我能吃到最好的就行。然後開始講話。無論大家有沒有興趣,有沒有人在聽,全都無關緊要。
我猜她心裡會這樣想:大家肯定都會對凡·達恩太太講的話感興趣的。賣俏的微笑,那樣子做作得好像自己什麼都知道似的,給每個人來點建議和鼓勵,那肯定會給大家留下好印象的。但只要你再看久一點,那種好印象很快就會消退的。一,她很勤快,二,快活,三,一個風情萬種的人,有時也會很漂亮。這就是凡·達恩女神。第三位飯桌上的夥伴。大家很少聽說他的情況。年輕的凡·達恩先生非常安靜,也不擅引人注目。至於胃口嘛:特大號丹賴迪恩碗,永遠都沒有嫌滿的時候,一頓狼吞虎嚥之後通常會鎮定地宣稱本來可以再來一份的。
                第四位--瑪格特。吃起來就像小老鼠,一句話沒有。唯一下去的東西是蔬菜和水果。太慣了是凡·達恩夫婦的評價;新鮮空氣和運動不足是我們的看法。她旁邊--媽媽。好胃口,健談。誰也不會留下這樣的印象,像凡·達恩太太掛在嘴邊的那句話:這就是家庭主婦。有區別嗎?嗯,凡·達恩太太燒飯,媽媽洗碗擦碗。第六和七位。爸爸和我就不多說了。前者是飯桌上最謙卑的人。他首先要看看其他人是不是都已經有東西吃了。他自己不需要什麼,因為最好的東西都是給孩子的。他是完美的典範,而坐在他旁邊的嘛,就是密室神經病
                杜塞爾醫生。自己來,從不抬頭,吃,不講話。要是有人非得講話,那就看在老天爺的份上說點跟吃有關的吧,你用不著較真兒,只要神吹就行。驚人的肚量,飽了是絕對聽不到的,食物好的時候聽不到,食物差的時候也很少聽到。圍到胸前的褲子,紅色的外套,黑色的臥室拖鞋和鑲羊角邊的眼鏡。這就是他出現在那張小桌子邊上的樣子,除了中途的午睡,吃,還有去他最鍾愛的去處--衛生間,他總在工作。一天三次,四次,五次,總有人會非常著急地侯在衛生間外面,不停地扭著身子,輪番地跳換著腳,眼看就要憋不住了。這會讓他不安嗎?哪裡的話!
從七點一刻到七點半,十二點半到一點,兩點到兩點一刻,四點到四點一刻,六點到六點一刻,十一點半到十二點。不信你可以做觀察記錄,這是他很有規律的蹲坑時間。無論門外的哀求聲有多響,人家面臨的災難有多大,他都毫不理會!第九位雖不是密室的家庭成員,卻是家裡和飯桌上的常客。愛麗的胃口很好,盤子裡從不剩下什麼東西,也不挑食。她很容易滿足,這也正是讓我們感到愉快的地方。高興,脾氣好,肯幫忙,德行好,這些就是她的特點。你的,安妮。
           1943810日,星期二親愛的姬迪,新想法。我跟自己說得太多了,同時也就跟別人說得少了,這恐怕有兩個原因。首先,如果我一直不說話大家都會高興,其次,我也用不著因為別人的看法而煩惱。我不認為自己的看法是愚蠢的,別人的就是聰明的;所以最好把什麼想法擱在心裡。每當我不得不吃我不愛吃的東西的時候我就是這麼做的。我把盤子擺在自己面前,假裝那是好吃的東西,儘量不去看它,還沒等我反映過來自己的感受它就不見了。當我早晨起來,也是一個讓人掃興的過程,我從床上蹦起來心裡想著,一會兒你就回來。
然後走到窗前,取下遮眼罩,湊著窗縫使勁聞,直到嗅出一絲新鮮的空氣,然後就醒了。床被迅速地收拾掉,睡意也就全消了。你知道媽媽管這叫什麼嗎?活著的藝術’--實在是奇怪的說法。上星期我們的時間全都亂了套,因為我們親切可愛的維斯特鐘顯然已經被拿走為戰爭效力了,這樣無論白天黑夜我們全都不知道確切的時間。我仍然指望他們會想出個替代品(錫、銅或什麼差不多的東西)來給附近的人們報時。無論我在樓上還是樓下,也不管我在哪裡,我的腳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一雙特別精緻的鞋子令它們金光閃閃(也就這些天)。
是梅愛樸花了27.50盾買來的二手貨,酒紅色的豬皮,特別高的楔形鞋跟,我感覺自己踩在高蹺上,看上去高了一大截。杜塞爾間接地威脅到了我們的生命。他竟然讓梅愛樸給他帶一本禁書,一本指責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的書。路上她剛好撞上了一輛黨衛軍的車。她一下子火了,大聲嚷了一句真該死就騎走了。還是不要去想像如果她真的被帶到黨衛軍總部會出現的後果吧。 你的,安妮。
                1943818日,星期三親愛的姬迪,本篇標題為集體工作日:削土豆。一人拿報紙,一人拿刀子(當然把最好用的留給他自己),第三個人拿土豆,第四個人打一盆水。杜塞爾先生最先動手,他的土豆皮不一定總能削得好,削削停停,左看看右瞧瞧。大家都在按他的樣子幹活嗎?不行!安妮,看這;我是這樣拿刀子的,要從頂上往下削!不,不是那樣,是這樣!’‘我覺得這樣削更好,杜塞爾先生,我很和氣地說。但我這才是最好的,你想學都學不來。一般我是不隨便教人的,你自己琢磨去吧。我們繼續削。我偷偷地朝身邊看了一眼。他再次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我想是因為我吧),但沒作聲。
                我接著削。現在我朝另一頭看,爸爸坐在那兒;對他來說削土豆可不是件雜活,而是一項極講究的工作。他看書的時候倒還允許自己開開小差,但要他忙活起土豆,豆子或其它蔬菜,那可什麼也別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你看他那張土豆臉,遞過來的削好的土豆絕對無可挑剔;只要他做出那樣的臉就准沒錯。我又接著幹我的活,然後又把頭抬起一會兒;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凡·達恩太太正想著辦法吸引杜塞爾的注意力。她先朝他的方向看而杜塞爾一副什麼都沒留意的樣子。接著她眨了一下眼,杜塞爾仍舊無動於衷。再然後她笑了,杜塞爾也不抬頭。然後媽媽也笑了,杜塞爾還是不理會。
凡·達恩太太一無所獲,只好想想別的辦法。片刻過後:布迪,快把圍裙穿上!你的西服上沾了那麼多髒東西還不是要等我明天來給你弄!’‘我沒有弄髒呵!又是片刻的沉默。布迪,你幹嘛不坐著?’‘我站著舒服,我喜歡站著!稍停片刻,布迪,看呐,看你弄得亂七八糟!’’好,奶奶,我正小心著哩。凡·達恩太太又在想另一個話頭了。唉,我說,布迪,現在怎麼沒有英國人的空襲了?’’因為天氣不好,珂麗。’ ‘可昨天天氣很好呀,他們也沒飛。’’咱們還是別扯了。’’怎麼了,幹嘛別扯了,人家不能說說自己的看法嗎?’’不能。
怎麼不能?’’安靜吧,我的老媽媽。’‘弗朗克先生總是搭他妻子的,不是嗎?凡·達恩先生只好跟自己較了半天勁,這可是他的軟肋,是他招架不住的,而凡·達恩太太又張嘴了:攻擊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了!凡·達恩先生臉都白了;凡·達恩太太見此自己的臉也紅了,但還是接著說,英國人真是廢物!炸彈爆炸了!你現在馬上給我閉嘴!媽媽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我直愣愣地盯著正前方。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發生,除非他們剛剛有過一場激烈的爭吵,因為如果那樣的話他們的嘴巴都會閉得緊緊的。
                我得到閣樓上去拿些土豆下來。彼得正在那兒忙著給貓逮蝨子。他一抬頭,噗!貓趁機竄進了敞開的窗戶外面的下水管。彼得罵罵咧咧的。我笑完走了。你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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