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ly 21, 2017

世界名著 小說全文 魯濱遜漂流記 Robinson Crusoe || part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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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濱遜漂流記
Part 06 原文


  我到巴西不久,船長把我介紹給一位種植園主;這人與船長一樣正直無私。他擁有一個甘蔗種植園和一個制糖廠。我在他家住了一段時間,瞭解了一些種甘蔗和制糖的方法。我看到,在巴西的這些種植園主生活優裕,他們都在短時期內就發家致富了。所以我想,如果我能獲得在巴西的居留證,我也要做個種植園主。同時,我決定設法把我寄存在倫敦的那筆錢匯到巴西來。為了獲得入藉證書,我傾囊買了一些沒有開墾過的土地,並根據我將要從倫敦收到的資本,擬定了一個經管種植園和定居的計畫。

  我有個鄰居,是葡萄牙人,生於里斯本,但他父母卻是英國人。他名叫威爾斯。當時他的境況與我差不多。我稱他為鄰居,是因為我們兩家的種植園緊緊相鄰,而且我們也經常來往。我們兩人的資本都很少。開始兩年,我們只種些糧食為生。可是不久,我們開始發展起來,經營的種植園也開始走上了軌道。因此,在第三年,我們種了一些煙草;同時,我們各自又購進了一大塊土地,準備來年種甘蔗。然而,我們都感到缺乏勞動力。這時,我想到真不該把佐立讓給別人,以致現在後悔莫及。

  可是,天哪,我這個人老是把事情辦糟,卻從未辦好過一件事情;這種行事處世對我來說又不足為怪了。現在我已別無選擇,只能勉強維持下去。現在的生計與我的天性和才能是完全不相稱的,與我所嚮往的生活也大相徑庭。為了我所嚮往的生活,我違抗父命,背井離鄉。我現在經營種植園,也快過上我父親一直勸我過的中產階級生活了。但是,如果我真的想過中產階級的生活,那我可以完全呆在家裡,何必在世界上到處闖蕩,勞苦自己呢?要過上中產階級的生活,我完全可以留在英國,生活在親朋好友中間,又何必千里迢迢,來到這舉目無親的荒山僻壤之地,與野蠻人為伍呢?在這兒,我遠離塵世,誰也不知道我的音訊。

  每當我想到自己目前的境遇,總是悔恨不已。除了偶爾與我的那位鄰居交往外,簡直沒有其他人可以交談。我也沒有什麼工作可做,只有用自己的雙手辛苦勞作。我老是對自己說,我就像被丟棄在一個杳無人煙的荒島上,形單影隻,雀然一身。可是,當人們把自己目前的處境與境況更糟的人相比時,老天往往會讓他們換一換地位,好讓他們以自己的親身閱歷,體會過去生活的幸福。老天爺這麼做是十分公道的。

  對此,我們人人都得好好反省一下。我把自己目前的生活,比作荒島上孤獨的生活,結果我真的命中註定要過這種生活,那正是因為我不應該不滿足於當前的境遇。老天爺這樣對待我,也真是天公地道的。要是我真的繼續我當時的生活,也許我可以變成個大富翁呢!

  當我經營種植園的計畫稍有眉目時,我的朋友,就是在海上救我的船長,又回來了。這次他的船是停在這兒裝貨的,貨裝完後再出航,航程將持續三個月左右。我告訴他,我在倫敦還有一筆小小的資本;他給了我一個友好而又誠懇的建議。"英國先生,"他說,他一直這麼叫我的,"你寫封信,再給我一份正式委託書請那位在倫敦替你保管存款的人把錢匯到里斯本,交給我所指定的人,再用那筆錢辦一些這兒有用的貨物。我回來時,如果上帝保佑,就可替你一起運來。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建議你動用你一半的資本,也就是一百英鎊,冒一下險。如果一切順利,你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支取另一半。那樣,即使萬一失手,你還可用剩下的一半來接濟自己。"船長的建議確實是一個萬全良策,且出於真誠的友誼。我深信,這簡直是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所以,我按船長的要求,給保管我存款的太太寫了一封信,並又寫了一份委託書,交給這位葡萄牙船長。

  在我給那位英國船長寡婦的信裡,我詳細敘述了我的冒險經歷。我怎樣成了奴隸,怎樣逃跑,又怎樣在海上遇到這位葡萄牙船長,船長又怎樣對我慷慨仁慈,以及我目前的境況。此外,我還把我需要的貨物詳細地開列了一個單子。這位正直的葡萄牙船長到了里斯本之後,通過在里斯本的某個英國商人,設法把我的信以及我冒險經歷的詳情,送達在倫敦的一位商人;這位元倫敦商人又把我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轉告了那位寡婦。這位太太接到了信,獲知了我的遭遇後,不僅把錢如數交出,還從自己的私人積蓄中拿出一筆錢來酬謝葡萄牙船長,以報答他對我的恩情。

  在倫敦的那位商人用這筆錢——一百英鎊——購買了葡萄牙船長開列的單子上的全部貨物,直接運往里斯本給船長。

  船長又把全部貨物安全運抵巴西。在這些貨物中,他替我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工具、鐵器和用具;這些都是經營種植園非常有用的東西。船長對我可謂想得周到備至,因為我自己並未想到要帶這些東西。當時,我經營種植園還是個新手呢!

  當這批貨物運抵巴西時,我以為自己發了大財了,真是喜出望外。同時,我的那位能幹的管家,就是這位船長,用那位寡婦給他作為禮物的五英鎊錢,替我買了一個傭人,契約期為六年;在此期間,他不拿報酬,只要給他一點我們自己種的煙草就行了。這點煙草也是我一定要給他他才收受的。

  不僅如此,我的貨物,什麼布啊,絨啊,粗呢啊等等,都是地地道道的英國貨;另外一些東西則都是這兒特別貴重和需要的物品。我設法高價出售,結果賺了四倍的利潤。現在,就我的種植園發展情況而言,已大大超過了我那可憐的鄰居了。因為,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買了一個黑奴和一個歐洲人傭人。另外,前面提到過,那位葡萄牙船長從里斯本也給我帶來了一個僕人。

  常言道,富得快,麻煩來。我的情形完全是這樣。第二年,我的種植園大獲成功。我從自己的地裡收了五十捆煙葉,除了供應當地的需要外,還剩下很多。這五十捆煙葉每捆一百多磅重;我都把它們曬好存放起來,專等那些商船從里斯本回來。這時,生意發展,資財豐厚,我的頭腦裡又開始充滿了各種不切實際的計畫和夢想。這種虛妄的念頭往往會毀掉最有頭腦的商人。

  我若能長此安居樂業下去,生活必然會無比幸福。正是為了能獲得這些幸福,我父親曾竭力規勸我過一種安份守己的平靜生活;而且,他告訴我,只有中間地位的生活,才享有種種幸福。他的看法確實是通情達理、切合實際的。然而,冥冥中另一種命運在等待著我。我自己一手造成了自己的不幸,增加了自己的過錯,使我後來回想起來倍加悔恨。我後來遭遇的種種災難都是由於我執迷不悟,堅持我遨遊世界的愚蠢願望,並刻意去實現這種願望。結果,我違背了大自然與造物主的意願和自己的天職,放棄用通常正當的手段追求幸福的生活,以致給自己造成無窮的危害。

  正如我上次從父母身邊逃走一樣,這時我又開始不滿於現狀。我本來可以靠經營種植園發家致富,可我偏偏把這種幸福的遠景丟之腦後,去追求一種不切實際的妄想;異想天開,想做個暴發戶,而不是像通常一般人那樣靠勤勞積累致富。這樣,我又把自己拋入人世間最不幸的深淵。如果我沒有那種種虛幻的妄想,我的生活一定會康樂安適的。

  現在,讓我把以後發生的一切慢慢向讀者細說。你們可以想像,當時我在巴西已呆了四年,我經營的種植園也漸漸興旺發展起來。我不僅學會了當地的語言,而且,在種植園主和城裡的商人中間有了不少熟人,交了不少朋友。我說的城裡,就是我在巴西登陸的港口城市聖薩爾瓦多。我與他們交談時,經常談到我去幾內亞沿岸的兩次航行,告訴他們與黑人做生意的情況。我對他們說,與黑人做生意真太容易了,只要用一些雜七雜八的貨物,什麼假珠子啦,玩具啦,刀子剪子啦,斧頭啦,以及玻璃製品之類的東西,就可換來金沙、幾內亞香料及象牙之類貴重物品,還可換來黑奴。在巴西,當時正需要大量的黑奴勞動力。

  每當我談論這些話題的時候,大家都仔細傾聽;尤其是買賣黑奴的事,更引其他們的興趣。當時,販運黑奴的買賣還剛剛開始。從事販賣黑奴的商人必須簽約,保證為西班牙殖民地和葡萄牙殖民地供應黑奴,並必須獲得西班牙國王或葡萄牙國王的批准。販運黑奴是一種壟斷的貿易,因而在巴西黑奴進口的數量不多,價錢也特別昂貴。

  有一次,我與一些熟悉的種植園主和商人又很起勁地談論這些事情。第二天上午,有三個人來找我。他們對我說,他們對我昨天晚上的談話認真思考了一番,特前來向我提出一個建議。但他們說,這建議必須保密。因此他們要求我嚴守秘密。然後,他們對我說,他們想裝備一條船去幾內亞。他們說,他們都像我一樣有種植園,但最感缺乏的是勞動力。他們不可能專門從事販運黑奴的買賣,因為他們回巴西後不可能公開出售黑奴,因此,他們打算只去幾內亞一次,回巴西後把黑奴偷偷送上岸,然後大家均分到各自的種植園裡去。簡而言之,現在的問題是,我願不願意管理他們船上的貨物,並經辦幾內亞海岸交易的事務。他們提出,我不必拿出任何資本,但回來後帶回的黑奴與我一起均分。

  必須承認,如果這個建議是向一個沒有在這兒定居,也沒有自己經營的種植園的人提出來的話,確是十分誘人的。因為這很有希望賺一大筆錢,何況他們是下了大資本的,而我卻不必花一個子兒。但我的情況卻完全不同。我已在巴西立足,只要把自己的種植園再經營兩三年,並把存放在英國的一百英鎊再匯來,那時,再加上那點小小的積蓄,不愁不掙出一個三四千英鎊的家當,而且還會不斷增加。處於我現在這種境況的人,再想去進行這次航行,那簡直就太荒唐了。

  但我這個人真是命裡註定自取滅亡,竟然抵禦不了這種提議的誘惑,就像我當初一心要周遊世界而不聽父親的忠告一樣。一句話,我告訴他們,只要他們答應我不在的時候照料我的種植園,如果我失事遇難的話,又能按照我的囑咐處理種植園,那我極願同他們一同前往幾內亞。對此他們都一一答應,並立下了字據。我又立了一份正式的遺囑,安排我的種植園和財產。我立我的救命恩人船長為我種植園和財產的全權繼承人,但他應按照我在遺囑中的指示處置我的財產:一半歸他自己,一半運往英國。

  總之,我採取一切可能的措施,竭力保護好自己的財產,並維持種植園的經營。但是,如果我能用一半的心思來關注自己的利益,判斷一下應做和不應做的事情,我就決不會放棄自己正在日益興旺的事業,把發家致富的前景丟之腦後而踏上這次航行。要知道,海上航行總是兇險難測的,更何況我自己也清楚,我這個人總是會遭到種種不幸。

  可是,我卻被命運驅使,盲目聽從自己的妄想,而把理智丟之九霄雲外。於是,我把船隻裝備好,把貨也裝好;同伴們也按照合同把我託付的事情安排妥當。我於一六五九年九月一日上了船。這是一個不吉利的日子。八年前,我違抗父母嚴命,不顧自己的利益,從赫爾上船離家,也正是九月一日。

  我們的船載重一百二十噸,裝備有六門炮,除了船長、他的小傭人和我自己外,另外還有十四個人。船上沒有什麼大件的貨物,只是一些適合與黑人交易的小玩意兒,像假珠子啦,玻璃器具啦、貝殼啦,以及其他一些新奇的零星雜貨,像望遠鏡啦、刀子啦、剪刀啦、斧子啦等等。

  我上船的那天,船就開了。我們沿著海岸向北航行,計畫駛至北緯十至十二度之間後,橫渡大洋,直放非洲。這是一條當時通常從南美去非洲的航線。我們沿著巴西海岸向北行駛。一路上天氣很好,就是太熱。最後我們到達聖奧古斯丁角,那是在巴西東部突入海裡的一塊高地。過了聖奧古斯丁角,我們就離開海岸,向大海中駛去,航向東北偏北,似乎要駛向費爾南多德諾羅尼亞島,再越過那些島嶼向西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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