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uly 31, 2017

世界名著 小說全文 《安妮日記》The Diary of Anne Frank part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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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4 原文 :

                1944124    星期一,親愛的凱蒂:我碰到了一件事情,換句話說,我又很難說它是件事情,但我覺得這實在有點瘋狂。過去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裡只要有人說起性方面的問題,不是讓人覺得神秘就是噁心。任何只要跟這方面沾點邊的話都會小聲地說,而且要是有誰不明白,他准會招人笑話。我一直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人們一講起這些事情就一定要顯得那麼神秘和令人討厭的樣子呢?可是因為我知道我是無力改變什麼的,所以只好儘量把嘴閉上,要麼偶爾找女朋友問個究竟。
後來我已經知道了不少,也跟我的父母說了不少,媽媽有一天這樣對我說:’安妮,我來給你出個好主意,千萬別跟男孩子說起這個話題,要是他們找你說就不要回答。我對當時的回答還記得特別清楚:當然不會了!那還用說!至今我都這樣。我們最初來這兒的時候,爸爸常常跟我講一些本來真希望從媽媽嘴裡聽到的事情,其他的都是從書上學來的,要麼從人家的談話裡撿來的。彼得·凡·達恩從來都沒有像學校裡的男孩子那樣令人討厭過,可能最開始有過那麼一兩次,但他絕對不會故意引我講話。凡·達恩太太跟我們講她從來都沒有跟彼得講過這些事情,據她所知她丈夫也沒有。很顯然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
                昨天當我、彼得和瑪格特一塊兒削土豆的時候,不知怎麼的話題轉到了木菲身上。我們還不知道木菲的性別呢,是嗎?我問。當然知道,彼得回答。他是公的。我開始笑了:公貓也會懷孕,真是太棒了!彼得和瑪格特也對這個傻錯誤哈哈大笑起來。你知道吧,兩個月前彼得曾經宣稱木菲很快就要有家庭了,它的肚子一天天明顯地大了起來。不過那種胖好像是因為吃了許多偷來的骨頭的結果,因為小貓咪不可能在她肚子裡長那麼快啊,更別說露面了!彼得當然要為自己辯護:就是,他說,你可以跟我過去自己看。有一次我跟他玩的時候,我看得很清楚他是只公貓。
                我實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跟他去了倉庫。不過木菲當時並沒有打算接待客人,哪兒也見不著。我們等了一會兒,都開始著涼了,就再次去了樓上。到了下午我聽到彼得第二次下樓的聲音。我鼓起渾身的勇氣一個人穿過安靜的房子,到了倉庫。木西就站在包裝臺上正和彼得玩著哩,彼得剛用天平給它稱完了體重。你好,你想看看他嗎?他根本就沒有繞什麼彎子,拎起那個小傢伙兒就把他翻過身來,非常熟練地握住他的頭和爪子,教學開始了。這就是雄性生殖器,這邊是幾根雜毛,這邊是他的屁股。貓又朝另一邊翻了個身,用它的小白爪子一骨碌爬了起來。
                換了任何別的男孩,要是他給我看雄性生殖器,那我絕對不會再理他了。但彼得全然若無其事地繼續談論著這個本來會令人尷尬的話題,沒有任何讓人不快的意思,最後居然讓我也放鬆下來,也變得若無其事了。我們一起和木菲玩,自己逗自己開心,一塊兒聊天,然後閒蕩著穿過大倉庫,走向大門。一般我要是想知道什麼,我會到書裡去找。你呢?我問。幹嗎費那個勁,問上頭就行了。這種事情我爸知道得比我多,經驗也比我多。這時我們上了樓梯,所以我趕緊閉上了嘴。事情是可以改變的。正如布萊德諾(荷蘭作家)所說。確實如此。和女孩子我反倒不會那麼自然地討論這些事情。
我也敢肯定當媽媽告誡我不要跟男孩子談這個話題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意思。當天接下來的時間我覺得自己整個兒換了個人。當我回想我們的談話,還是覺得怪怪的。但起碼有一件事情我比從前懂得更多了,那就是年輕人——甚至跟異性在一起,真的可以非常自然地談論這個話題而不會相互取笑。我不知道彼得有沒有真的跟他父母問過那麼多東西。在他們面前他會跟昨天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誠實嗎?啊,這我又怎麼能曉得呢!你的,安妮
1944127         星期四,親愛的凱蒂:最近我迷上了家譜和皇族的血系表,得出的結論是,一旦你開始了,你就想深深地鑽進去,而且會不斷獲得有趣的新發現。儘管學業上我特別勤奮,現在聽廣播也完全能跟得上英國家政了,但我還是把許多星期天貢獻給了整理和欣賞我那一大堆有關電影明星的收藏,現在的規模已經相當可觀了。我特別感激克萊勒先生每到星期一就會給我們帶來《電影和戲劇》。儘管這種小禮物總會被這個家庭中那些不那麼庸俗的成員們稱做浪費錢,但每當我能準確地報出某部電影裡誰是誰——甚至都過去一年了,這總會讓他們大吃一驚。
愛麗在她不上班的時候常常會跟她的男友去逛電影院,她總會把每個星期的新電影名字告訴我,而我就會一口氣講出那些電影裡出現的影星們的名字,連同對這些電影的評論。不久前,媽媽說我以後根本用不著去電影院了,因為無論情節、影星的名字以及電影評論,我都能背下來。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個新髮型,光彩照人地出現在大家面前,他們一定不會用贊許的眼光看著我,我也能肯定一定會有人問我是跟哪個迷人的影星學的。如果我回答說純屬自己的發明,他們也只會半信半疑的。
                但要想保持那個新髮型可不容易——其實頂多不過半小時,很快我就會因為厭煩人們的說三道四而迅速沖進洗澡間,恢復我那頭正常的家庭——院子——廚房式髮型。你的,安妮

                1944128         星期五,親愛的凱蒂:今天早晨我問自己,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有時候很像一頭母牛,總是要把那些過了時的新聞嚼了又嚼,最後大聲地打著哈欠,默默地希望安妮偶爾也能挖掘點兒新東西出來。怎麼說呢,我知道你有時候覺得很乏味,但你也設法替我想想,每當那些老母牛又不得不被拉出水溝的時候,我有多噁心。要是吃飯的時候談的不是政治或好吃的東西,那媽媽或凡·達恩太太一定會抖摟出她們年輕時的老故事,都是些我們以前就聽了好多遍的;要麼就是杜塞爾來咕噥他妻子豐富的收藏、漂亮的賽馬、漏水的賽艇,還有什麼四歲就會游泳的兒子們、肌肉方面的疼痛和神經病人。
一番喧嚷過後,結果總是這樣的,要是我們八個人中還會有誰張嘴,其他的七個人就能幫他把話講完!我們全都能一開始就知道每個笑話的高潮,只有講笑話的人自己笑自己的風趣了。從兩位前家庭主婦口裡蹦出來的形形色色的送奶工、售貨員和屠夫早就在我們的腦海裡長了鬍子了,他們不是被誇上天就是被撕成碎片。談話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東西還會是新鮮的或沒聽過的。不過,最讓人受不了的還是當庫菲爾斯、亨克或梅愛樸在場的時候,這些大人們仍然像平時那樣沒完沒了地將他們那些瑣碎的故事,再加上花哨的架子和裝飾,有時候我只有在桌子底下掐自己的胳膊才能忍住不去糾正他們的錯誤。
像安妮這樣的小鬼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也不可能比大人懂得多呀,可他們犯了多少荒唐的錯誤啊,他們那些不著邊際的想像又跑得多遠啊。我們最喜歡聽庫菲爾斯和亨克談論躲起來的人們和地下活動。他們很懂得我們的心思,知道只要是跟其他躲起來的人有關的一切都會特別讓我們感興趣的,每當這樣的時刻,我們總在內心深處與那些被抓走的人們同苦難,與那些被解救的犯人共歡樂。我們已經非常習慣躲起來或者地下這類說法了,就像從前的日子裡習慣爸爸擱在爐火前烘烤的臥室拖鞋一樣。
                有各種各樣的組織,比如自由尼德蘭人,他們會幫助地下的人偽造身份證,給他們錢,尋找藏身的地方,給藏匿中的年輕人找活幹,這些人所做的工作是多麼高尚和無私啊,他們完全是冒著自己生命的危險來幫助和拯救別人。幫助我們的這些人就是特別好的例子。他們帶著我們歷經磨難一路走來,我們希望他們還能把我們安全地帶到陸地。他們本來完全有可能遭受和其他那些被搜捕的人們一樣的命運。儘管他們為我們作出了巨大的犧牲,但從來沒有從他們嘴裡聽到一個累字,從來沒有誰抱怨過我們給他們添的種種麻煩。
           他們每天都會上來,跟男人談生意和政治,跟女人談食物和戰爭時期的困難,跟小孩子談報紙和書籍。他們臉上總掛著最燦爛的笑容,每逢生日或各種節假日他們總會帶來鮮花和禮物,隨時準備盡一切可能幫助我們。這是我們永遠不能忘記的。或許別的人會在戰爭中或反對德國人的鬥爭中展現出英雄氣概,但我們的這些幫助者們卻以他們的歡樂和情義展現著英雄氣概。
                可怕的故事到處在傳播,但它們大都是有事實根據的。比如說,庫菲爾斯這個星期告訴我們,在戈爾德蘭有兩隻足球隊踢了場比賽,一方是清一色的地下成員,而另一方則全由員警組成。希爾韋瑟姆正在發放新的配給本。為了方便更多藏起來的人們領取配給,官方給該地區的那些人發出指示,讓他們在特定的時間過去領,這樣他們就能從一個單獨的小辦事處那兒領到必要的證明檔。但他們仍然要非常小心,任何不慎的舉動都有可能傳到德國人的耳朵裡。你的,安妮
194423            星期四,親愛的凱蒂:反攻的消息在這個國家裡傳得沸沸揚揚。要是你也在這兒的話,一方面你很可能會和我一樣覺得很有必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可另一方面你也可能會笑話我們的大驚小怪,誰知道呢,也許什麼事都沒有。所有的報紙都充滿了反攻的報導,說什麼一旦英國人登陸荷蘭,德國人會盡一切力量保衛這個國家,如果必要他們可以求助洪水。都快把人們搞瘋了。與此同時還發行了大量的地圖,上面清晰地標明了荷蘭可能會被水淹沒的各個地區。因為這會涉及到阿姆斯特丹的大部分地方,所以第一個問題就是:如果街上的水升到了一米我們怎麼辦?不同的人的回答大相徑庭。
既然走路和騎車已經根本不可能了,我們就只好在髒水裡蹚著過。’‘用不著,可以試試游泳啊。我們全都可以穿上泳衣,戴上泳帽,儘量在水底下游,這樣誰都看不到我們是猶太人了。’‘噢,真是廢話!我倒真想看看女士們游泳,老鼠不跑來啃她們的大腿才怪呢!(說話的當然是男的:就看嗓門扯得最響的那個!)我們怎麼也走不出這幢房子的,要是發大水倉庫肯定會垮的,它已經晃得不行了。’‘聽著,夥計們,先別急著說笑,我們還是得先想辦法弄條船。’‘幹嗎費那個勁?我知道更好的東西。我們每個人從閣樓裡抱一個木包裝箱,然後用湯勺來劃!
                ‘我還是踩高蹺算了——我年輕的時候還是個高手呢。’‘亨克·凡·桑騰肯定用不著,他肯定會背著他老婆的,再讓他老婆踩著高蹺。你現在已經有點眉目了吧,凱蒂?這些閒聊的確很逗樂,但事實完全可能是另一個樣子。關於可能到來的反攻的第二個問題是:要是德國人疏散阿姆斯特丹的居民,我們怎麼辦?也離開城裡唄,儘量給自己化化裝。’‘別走,不管發生什麼,待著別動!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待在這裡!德國人是完全有辦法把所有的人都趕到德國去的,到了那兒他們都得死。
                ‘那是當然嘍,我們是應該待在這,因為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會想辦法把庫菲爾斯一家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還得想辦法弄一麻袋細刨木花,這樣我們就能睡在地上了。我們現在就讓梅愛樸和庫菲爾斯開始往這兒帶毯子吧。’‘除了我們的60磅以外還要再採購一些玉米。我們可以派亨克再去弄一些豌豆和大豆;現在房子裡大概有60磅大豆和10磅豌豆。別忘了我們還有50聽蔬菜哩。’‘媽媽,能請您跟我們講講還有多少別的食物嗎?’‘10聽魚,40聽牛奶,10公斤奶粉,3瓶沙拉油,4罎子黃油,同樣的4罎子肉,2瓶帶柳條蓋的草莓,兩瓶果汁,20瓶番茄,10磅燕麥,8磅大米,就這麼多了。
                ‘我們的儲備還不賴,但你們要想到我們可能會有客人的,每個星期都要從儲備裡拿東西,這樣想想需要的就更多了。房子裡有足夠多的煤炭和柴火,還有蠟燭。我們趕緊多做一點小錢袋子,可以很容易藏在衣服裡面,以防需要的時候隨身帶錢。’‘我們得把需要帶走的最重要的東西列出來,一旦真要逃跑的話,現在就該把帆布包收拾好。如果情況真有那麼急的話,我們可以派兩個人放哨,一個在前門,一個在後面的閣樓上。真是的,要是我們連水、煤氣和電都沒有,準備這麼多吃的又有什麼用呢?’‘那我們就在爐子上煮啊。水可以過濾後再煮開。我們可以把那些大的柳條罐清乾淨用來盛水。
           一整天我聽到的只是這些談話,除了反攻還是反攻,要麼就是沒完沒了的爭論,什麼饑餓呀,死人啦,炸彈啦,消防隊員、睡袋、猶太人救濟券、毒氣呀,等等等等。沒有一樣聽起來會讓人開心的。密室裡的先生們乾脆發出了直率的警告,接下來就是他們與亨克之間的一場對話:密室我們擔心的是,假如德國人撤退,會把所有的居民都帶走的。亨克:那不可能,他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多餘的火車。’‘密室火車?你以為他們會用豪華車廂來載我們這些公民們?做夢吧。
他們有的是‘兩腳馬’哩。(杜塞爾總愛這麼說)亨克:我才不信哩,你們什麼事都太悲觀了。他們把所有人帶在身邊一起走又有什麼目的呢?’‘密室你忘了戈培爾說的啦,‘如果我們撤退,我們就會關閉身後所有被佔領國的大門’?亨克:這話他們說得多啦。’‘密室你以為德國人做不出來,還是會講仁慈什麼的?他們的看法是:‘如果我們要沉下去了,那麼被我們掌握的每一個人都要和我們一起沉下去。’亨克:這話還是跟海軍去說吧,我才不信哩!’‘密室可事情從來就是這樣的,非要大難臨頭了才會醒過來。
                亨克:’可你們什麼也都還不能確定啊,你們不過是在想像。’‘密室這都是我們自己親身經歷的,先是在德國,然後在這裡。俄國那邊怎麼樣?亨克:你不能把猶太人也算在內。我看沒有人曉得俄國那邊怎麼樣。英國人和俄國人肯定是為了宣傳才虛張聲勢的,跟德國人一樣。’‘密室不可能吧,英國人在廣播上向來講真話的。
                就算他們的報導有些誇張,但事實的確很糟糕啊,因為你沒法否認在波蘭和俄國有成千上萬愛好和平的人都被殺死了或毒死了。其他更多的談話就不跟你說了吧。我一直都沒說話,也不在意這些沸沸揚揚的騷動。我現在已經到了不太在乎生死的階段啦。這個世界就算沒有我,也照樣會運轉。要發生的總會發生的,想要阻擋也是白費力氣。我祈求好運,除了工作什麼也不做,但願一切都能善終。你的,安妮
                1944212         星期六,親愛的凱蒂:陽光燦爛,天空蔚藍,還有美妙的微風,我在渴望,如此渴望,渴望著一切。我想談話,我渴望自由,渴望朋友,想一個人待著,我真的很想……哭!我感覺自己就要爆發了,我知道哭出來會好受一些的;但我不能,我焦躁不安,我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透過緊閉的窗戶縫呼吸,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它仿佛在說:’你為什麼就不能滿足我的渴望呢?我相信那一定是我心裡的春天,我感覺到春天正在蘇醒,我能在自己整個的身體和靈魂裡面感覺到它的存在。要想舉止正常一點的確不容易,我感到特別迷茫,不知道該讀什麼,寫什麼,做什麼,我只知道我充滿了渴望……你的,安妮
                1944213         星期日,親愛的凱蒂:星期六以來我已經發生了太多的變化。是這樣的,我渴望——此時還在渴望——可是……現在發生了一些事情,使這種渴望減輕了一點,只是一點點。我特別高興——我會老老實實地對你說——到了星期天早晨我注意到彼得一直都在盯著我看。不是通常的那種樣子,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說不清楚。我以前一直認為彼得愛的是瑪格特,但昨天我突然感覺不是這麼回事兒。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不去看他,因為每次我一看他,他就會調轉眼睛,不再盯著我看了。是的,這給我的內心帶來一種美好的感覺,但這可不是我通常習慣的呀。
                我特別想一個人待著。爸爸已經留意到我有點兒魂不守舍了,但我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跟他說吧。讓我安靜吧,讓我一個人待著。這就是我一直想大聲喊出的話。但誰又曉得我能獨自一人的那一天會不會來臨呢!你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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