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uly 24, 2017

世界名著 小說全文 魯濱遜漂流記 Robinson Crusoe || part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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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3 原文

                我把這天定為齋戒日,並舉行了宗教儀式,以極端虔誠謙卑的心情跪伏在地上,問上帝懺悔我的罪行,接受他對我公正的懲罰,求他通過耶穌基督可憐我,饒恕我。從早到晚,十二小時中我不吃不喝,直到太陽下山,我才吃了幾塊餅乾和一串葡萄乾,然後就上床睡覺。
                我很久沒守安息日了。最初,我頭腦裡沒有任何宗教觀念;後來,我忘記把安息日刻成長痕來區別周數,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哪天是哪天了。現在,我計算了一下日子,知道已經一年了。於是,我把這一年的刻痕按星期劃分,每七天留出一個安息日。算到最後,我發現自己漏劃了一兩天。
                不久,我的墨水快用完了,就只好省著點用,只記些生活中的大事,一些其他瑣事,我就不再記在日記裡了。
                這時,我開始摸到了雨季和旱季的規律,學會了怎樣劃分這兩個季節,並為此做好相應的準備。但這個經驗來之不易,是花了代價的。下面我將告訴你們我最糟的一次試驗。前面提到過,我曾收藏了幾顆大麥穗和稻穗;這些麥穗和稻穗,開初我還以為是平空從地裡長出來的呢。我估計大約有三十顆稻穗和二十顆麥穗。當時,雨季剛過,太陽逐漸問南移動,我認為這該是播種的時機了。
                於是,我用木鏟把一塊地挖松,並把這塊地分成兩部分播種。在播種時,我忽然想到,不能把全部種子播下去,因為我尚未弄清楚什麼時候最適宜下種。這樣,我播下了三分之二的種子,每樣都留了一點下來。
                值得慶倖的是,我做對了。我這回下的種子,一顆也沒長出來。因為種子下地之後,一連幾個月不下雨,土壤裡沒有水份,不能滋潤種子生長,一直到雨季來臨才冒了出來,好像這些種子剛播種下去似的。
                發現第一次播下去的種子沒有長出來,我料定是由於土地乾旱之故。於是我想找一塊較潮濕的土地再試一次。二月份的春分前幾天,我在茅舍附近掘了一塊地,把留下的種子通通播下去。接下去是三四月份的雨季,雨水滋潤了種子,不久就欣欣向榮地長了出來,獲得了一個好收成。但因為種子太少,所收到的大麥和稻子每種約半鬥而已。
                這次試驗,使我成了種田好手,知道什麼時候該下種。現在我知道一年可播種兩次,收穫兩次。
                在莊稼成長時,我有一個小小的發現,對我後來大有用處。大約十一月,雨季剛過,天氣開始轉晴,我去了我的鄉間茅舍。我離開那兒已好幾個月了,但發現一切如舊。我修築的雙層圍牆,不僅完好無損,而且,從附近砍下來的那些樹樁都發了芽,並長出了長長的枝條,仿佛是去年被修剪過的柳樹一樣。我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樹,但看到這些小樹都成活了,真是喜出望外。我把它們修剪了一番,盡可能讓它們長得一樣高。三年後,這些樹長得體態優雅,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雖然籬笆的直徑長達25碼,然而這些樹很快把籬笆遮住了。這兒真可謂是綠樹成蔭,整個旱季住在裡面十分舒適。
                由此得到啟發,我決定在我原來住地的半圓形圍牆外,也種一排樹。我在離籬笆大約八碼的地方,種了兩排樹,或者也可以說打了兩排樹樁。樹很快長期來。開始,樹木遮住了我的籬笆,使我的住所完全隱蔽起來;後來,又成了很好的防禦工事。關於這些,我將在後面再敘述。
                現在我知道,在這兒不像歐洲那樣,一年分為夏季和冬季,而是分為雨季和旱季。一年之中的時間大致劃分如下:
                二月後半月三月四月前半月多雨,太陽在赤道上,或靠近赤道。
                四月後半月
                五月
                六月
                七月
                八月前半月
                乾旱,太陽在赤道北面。
                八月後半月
                九月
                十月前半月
                多雨,太陽回到赤道上。
                十月後半月
                十一月
                十二月
                一月
                二月前半月
                乾旱,太陽在赤道南面。
                雨季有時長,有時短,主要決定於風向。當然,這不過是我大致的觀察罷了。生活經驗告訴我,淋雨會生病,我就在雨季到來之前貯備好足夠的糧食,這樣我就不必冒雨外出覓食。在雨季,我盡可能呆在家裡。
                每到雨季,我做些適於在家做的工作。我知道,我生活中還缺少不少東西,只有用勞動耐心去做才能製造出來,呆在家裡正好做這些事。特別是,我曾想過許多辦法,想編一個籮筐,但我弄來的枝條都太脆,沒有用。小時候,我喜歡站在城裡藤皮店的門口看工匠們編籮筐或籃子什麼的。像大部分孩子一樣,我也愛管閒事;我不僅仔細觀察,有時還幫上一手,因此學會了打籮筐。現在,這技術可以派上用場了。
                只要有合適的材料,我就可以編出籮筐來。我忽然想到,砍做木樁的那種樹的枝條,也許與英國的柳樹一樣堅韌。於是,我決定拿這種枝條試試看。
                第二天,我跑到了我的那座鄉間住宅,在附近砍了些細枝條,結果發現十分合適。於是,第二次我帶了一把斧頭,準備多砍一些下來。這種樹那邊很多,不一會兒就砍下了許多枝條。我把它們放在籬笆上曬乾,然後帶回我海邊住宅的洞室裡。第二個雨季來臨後,我就用它們來編筐子,並盡可能多編一些,或用來裝土,或用來裝東西。我的筐子編得不太好看,但還能湊合著用。以後,我經常編些筐子,用壞了就再編新的。我還編了不少較深的筐子,又堅實,又實用。後來,我種的穀物收穫多了,就不用袋子而用自編的筐子來裝。
                花了大量的時間解決了籮筐問題之後,我又想動手解決其他兩個問題。首先,我沒有裝液體的盛具;雖然我有兩隻桶,但都裝滿了甘蔗酒。此外,還有幾隻玻璃瓶,有幾隻普通大小的,還有幾隻方形的,用來裝了水和烈酒。我沒有煮東西的鍋子,只有一把大壺,那也是我從大船上取下來的。可是這壺太大,不適於用來燒湯或煮肉。其次,我需要一個煙斗,但一下子無法做出來。不過後來我還是想出辦法做了一個。
                在整個夏季,或者說是旱季,我忙於栽第二道木樁和編籮筐。同時,我進行了另一件工作,占去的時間比預料的多得多。
                前面曾經提到過,我一直想周遊全島。我先走到小溪盡頭,最後到達我修築鄉間住宅的地方,在那兒有一片開闊地一直延伸到海島另一頭的海邊。我決定先走到海島那頭的海岸邊。我帶上槍,斧頭,狗,以及較多的火藥子彈;另外還帶了兩大塊乾糧和一大包葡萄乾。就這樣我踏上了旅程。我穿過我那茅舍所在的山谷,向西眺望,看到了大海。這一天,天氣晴朗,大海對面的陸地清晰可見。我不知道那是海島,還是大陸;只見地勢很高,從西直向西南偏西延伸,連綿不斷;但距我所在的小島很遠,估計約有45海裡至60海裡。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估計是美洲的一部分吧。據我觀察,靠近西班牙領地,也許上面都是野人的天下。要是當時我在那兒上岸,情況肯定比現在更糟。現在,我更願聽從天命,並感到這種安排是盡善盡美的。這樣一想,我就感到心平氣和了。我不再自尋煩惱,妄想到海對面的陸地上去了。
                另外,我經過了一番思考,得出了如下的結論:如果這片陸地確實是屬於西班牙領地的海岸,那遲早會有船隻經過;如果沒有船隻在那邊的海岸來往,那兒肯定是位於西班牙領地和巴西之間的蠻荒海岸,上面住著最野蠻的土人。這些土人都是吃人的野人。任何人落入他們的手裡,都會給他們吃掉。
                我邊想邊緩步前進。我感到,我現在所在的小島這邊的環境,比我原來住的那邊好多了。這兒草原開闊,綠草如茵,遍地的野花散發出陣陣芳香,且到處是茂密的樹林。我看到許多鸚鵡,很想捉一隻馴養起來,教它說話。經過一番努力,我用棍子打下了一隻小鸚鵡。等它蘇醒後,我把它帶回了家。
                但過了好多年,我才教會它說話,終於讓它親熱地叫我的名字。後來,它曾差點兒把我嚇死,不過說起來也十分有趣。
                我對這次旅行感到十分滿意。在地勢較低的一片地方,我還發現了不少像野兔和狐狸似的動物。這兩種動物我以前都未見到過。我打死了幾隻,但不想吃它們的肉。我沒有必要冒險,因為不缺食物,更何況我的食物十分可口,尤其是山羊肉、鴿子和鱉這三種,再加上葡萄乾。如果就每個人平均享用的食品數量而言,即使是倫敦利登赫爾菜場①,也不能提供更豐盛的筵席。雖然我境況悲慘,但還是應感激上天,因為我不但不缺食物,而且十分豐盛,甚至還有珍饈佳餚。
                在這次旅行中,我一天走不到兩英里遠。我總是繞來繞去,往復來回,希望能有新的發現。因此,當我走到一個地方準備呆下來過夜時,人已感到十分困倦了。有時我爬到樹上去睡;要是睡在地上,四周就插上一道木樁,或把木樁插在兩顆樹之間。這樣,要是有野獸走近的話,就會先把我驚醒。
                我一走到海邊,便發現我住的那邊是島上環境最糟的地方,這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在這兒,海灘上龜鱉成群;而在我住的那邊海邊,一年半中我才找到了三隻。此外,還有無數的飛禽,種類繁多;有些是我以前見過的,有些卻從未見過。不少飛禽的肉都很好吃。在這麼多飛禽中,我只認出一種叫企鵝的東西,其餘的我都叫不上名字。
           這兒鳥那麼多,我本可以愛打多少就打多少,但我不想浪費彈藥。要是能打到一隻山羊就能吃得更好。可是,這兒山羊雖比我住的那邊多,但因這一帶地勢平坦,稍一靠近它們就被發現,不像那邊我埋伏在山上難以被山羊察覺。
                我承認這邊比我住的地方好得多,但我無意搬家,因為我在那邊已住慣了。這邊再好,總覺得是在外地旅行,不是在家裡。我沿著海邊向東走,估計大約走了十二英里後,我在岸上豎了一根大柱子作為記號,便決定暫時回家。我準備下次旅行從家裡出發,向相反方向走,沿海岸往東兜上一個圈子,回到這兒立柱子的地方。這些我後面再交待。
                回家時我走了另一條路。我以為,只要我注意全島地勢就不會迷路而找不到我在海邊的居所。但我想錯了。走了兩三英里後,我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大山谷,四周群山環繞,山上叢林密佈,除非看太陽才能辯出東西南北,可是此刻太陽也無助於辯別方向,因為我不知道是在上午、中午還是下午。
                更糟的是,在山谷裡的三四天中,濃霧彌漫,不見陽光,我只得東撞西碰,最後不得不回到海邊,找到了我豎起的那根柱子,再從原路往回走。我走走歇歇,慢慢回家裡去。這時天氣炎熱,身上帶著槍枝彈藥以及斧頭等東西,感到特別沉重。
                回家路上,我的狗襲擊了一隻小山羊,並把小羊抓住了。
           我連忙跑過去奪過小羊,把它從狗嘴裡救了下來。我以前經常想到,要是能馴養幾頭山羊,讓其繁殖,那麼,到我彈盡糧絕時,可以殺羊充饑。因此,我決定把這頭小山羊牽回家去飼養。
                我給小羊做了個項圈,又用我一直帶在身邊的麻紗做了根細繩子,頗費了一翻周折才把羊牽回我的鄉間住宅。我把小羊圈了起來就離開了。當時,我急於回老家,因離家已一個多月了。
                回到老家,我躺在吊床上,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和滿足。
                這次外出,作了一次小小的漫遊,一直居無定所,總感到不稱心。現在回到家裡,跟出門在外的生活一比,更覺得這個家確實完滿無缺,舒適安定。因此我決定,如果我命中註定要在這個島上度過餘生,以後就決不離家走太遠了。
                我在家裡呆了一星期,以便好好休息,恢復長途旅行的疲勞。在這期間,我做了一件大事,就是給抓到的那只小鸚鵡做了個籠子。這時,這只小鸚鵡已完全馴順了,並且與我親熱起來。這件大事完成後,我想起了那只可憐的小山羊,它一直被關在我做的羊圈裡。我決定去把它帶回老家來。到了鄉間住宅那邊,見那小羊還在原來的圈裡——事實上,它也不可能逃出來。因為沒有東西吃,它差不多快餓死了。我出去到外面弄了點嫩枝嫩葉喂它。等它吃飽之後,我仍像原來那樣用繩子牽著它走。然而,小羊因饑餓而變得十分馴服。我根本不必用繩牽它走,它就會像狗一樣乖乖地跟在我後面。後來,我一直飼養它,它變得又溫和又可愛,成了我家庭成員中的一員,從此再也沒有離開我。
                時值秋分,雨季又來臨了。九月三十日這一天,是我上島的紀念日。像去年一樣,我嚴肅虔誠地度過了這一天。我來到這島上已兩年了,但與兩年前剛上島時一樣,毫無獲救的希望。整整一天,我懷著謙卑和感激的心情,追念上帝給我的種種恩惠。如果沒有這些恩惠,我孤寂的生活就會更淒苦了。我卑順地、衷心地感謝上帝,因為上帝使我明白,儘管我目前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但也許比生活在自由快樂的人世間更幸福。上帝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身邊,時時與我的靈魂交流,支持我,安慰我,鼓勵我,讓我信賴天命,並祈求他今後永與我同在。所有這一切,都足以彌補我寂寞生活中的種種不足。
                直到現在,我才充分意識到,我現在的生活比過去幸福得多。儘管我目前處境不幸,但我過去過的卻是一種罪惡的、可憎的、令人詛咒的生活。我現在完全改變了對憂愁和歡樂的看法,我的願望也大不相同,我的愛好和興趣也變了。與初來島上相比,甚至與過去兩年相比,我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歡樂。
                過去,當我到各處打獵,或勘查島上環境時,一想到自己的處境,我的靈魂就會痛苦不堪;想到自己被困在這些樹林、山谷和沙灘中間,被困在沒有人煙的荒野裡,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囚犯,那茫茫的大海就是我牢獄的鐵柵欄,並且永無出獄之日。一想到這些,我總是憂心如焚。即使在我心境最寧靜的時候,這種念頭也會像暴風雨一樣突然向我襲來,使我扭扯雙手,像小孩一樣號啕痛哭。有時在勞動中,這種念頭也會突然襲來。我就會立刻坐下來,長籲短歎,兩眼死盯著地面,一兩個小時一動也不動,這就更令人痛苦了。因為,假如我能哭出來,或用語言發洩出來,苦惱就會過去;悲哀發洩出來後,心情也會好一些。
                可現在,我開始用新的思想修煉自己。我每天讀《聖經》,並把讀到的話與自己當前的處境相聯繫,以從中得到安慰。一天早晨,我心情十分悲涼。打開《聖經》,我讀到了這段話:我決不撇下你,也不丟棄你。我立刻想到,這些話正是對我說的。否則,怎麼會在我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傷,在我感到自己被上帝和世人丟平時,讓我讀到這段話呢?好啊,我說,只要上帝不丟棄我,那麼,即使世人丟棄我,那又有什麼害處,又有什麼關係呢?從另一方面來說,即使世人不丟棄我,但我若失去上帝的寵倖和保佑,還有什麼能比這種損失更大呢?從這時期,我心裡有了一種新的認識。我在這裡雖然孤苦伶仃,但也許比我生活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更幸福。有了這種認識,我禁不住衷心感激上帝,感謝他把我引導到這兒來。
           可是,一想到這裡,不知怎麼的,我心頭突然一驚,再也不敢把感謝的話說出來。我大聲對自己說:你怎麼能做偽君子呢?你是在假裝對自己的處境表示感激,因為你一面對目前的處境表示滿足,一面卻恨不得懇求上帝,把你從這裡拯救出來。於是,我不再說話了。事實上,我雖然不能說我感謝上帝把我帶到這兒來,但我還是要衷心感謝上帝,因為他用種種災難折磨我,使我睜開眼睛,看清了我過去的生活,並為自己的罪惡而感到悲痛和後悔。我每次讀《聖經》,總是衷心感謝上帝,是他引導我在英國的朋友把《聖經》放在我的貨物裡,雖然我沒有囑託他。我也感謝上帝,是他後來又幫助我把《聖經》從破船中取了出來。
                就在這種心情下,我開始了荒島上的第三年生活。我雖然沒有把這一年的工作像第一年那樣一件一件地給讀者敘述,但一般說來,可以這麼說,我很少有空閒的時候。對每天必不可少的日常工作,我都定時進行,生活很有規律。比如,第一,定出時間,一天三次祈禱上帝和閱讀《聖經》;第二,帶槍外出覓食。如果不下雨,一般在上午外出,時間約三小時;第三,把打死或捕獲的獵物加以處理,或曬、或烤、或醃、或煮,以便收藏作為我的糧食。這些事差不多用去了每天大部分的時間。此外還必須考慮到,每天中午,太陽在天頂時,酷熱難當,根本無法出門。因此,每天真正能夠用來工作的時間,只有晚上四小時。不過,有時我也把打獵和工作的時間調換一下,上午工作,下午帶槍外出。
                一天中能工作的時間太短。此外,我還得提一下我工作的艱苦性。因為缺乏工具,缺乏助手,缺乏經驗,做每件工作都要浪費許多時間。例如,為了在我的洞室裡做一個長架子,我花了整整四十二天的功夫才做成一塊木板;而實際上,如果有兩個鋸木工在鋸坑裡用鋸子鋸,只要半天就能從同一棵樹上鋸出六塊木板來。
                我做木板的方法是這樣的:因為我需要一塊較寬的木板,就選定一棵大樹把它砍倒。砍樹花了三天的時間,再花了兩天把樹枝削掉,這樣樹幹就成了一根大木頭,或者說是成了木材。然後用大量的時間慢慢劈削,把樹幹兩邊一點點地削平。削到後來,木頭就輕了,這樣就可以搬動了。然後把削輕的木頭放在地上,先把朝上的一面從頭至尾削光削平,像塊木板的板面一樣;再把削平的這一面翻下去,削另一面,最後削成三寸多厚兩面光滑的木板。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做這樣的工作,我得用雙手付出多少勞力啊!但勞力和耐心終於使我完成了這件工作以及許多其他工作。我把做木板作為一個例子,說明為什麼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只能完成很少的工作;同時也可以說明,做任何工作,如果有助手和工具,本來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若單憑一個人空手去做,便要花費大量的勞力和時間。
                儘管如此,靠了耐心和勞動,我完成了大量的工作。下面,我將敘述我如何為生活環境所迫,完成了許多必不可少的工作。
                現在正是十一、十二月之間,即將收穫大麥和稻子。我耕種和施肥的面積不大,因為,上面說過,我所有的種子每樣只不過半鬥,而又因第一次在旱季播種,把播下去的種子完全毀了。但這一次卻豐收在望。然而,我突然發現,莊稼受到好幾種敵人的威脅,而且這些敵人簡直難以對付。全部收穫又將喪失殆荊首先,就是山羊和像野兔似的野物。它們嘗到了禾苗的甜味後,等禾苗一長出來,就晝夜伏在田裡,把長出地面的禾苗吃光,禾苗根本就無法長出莖稈來。
                除了做個籬笆把莊稼地圍起來,我想不出其他辦法。我花了大量艱苦的勞動,才把籬笆築好。尤其吃力的是,我必須很快把籬笆建成。好在我種子不多,因而耕種面積也不大,所以不到三星期我就把莊稼地圍起來了。白天,我打死3只野物;晚上,我把狗拴在大門外的一根柱子上,讓狗整夜吠叫,看守莊稼地。不久,那些敵人就捨棄了這塊地方,莊稼長得又茁壯又好,並很快成熟起來。
                在莊稼長出禾苗時,遭到了獸害;而現在莊稼結穗時,又遇到了鳥害。一天,我到田裡去看看莊稼的生長情況,卻發現無數的飛禽圍住了我那塊小小的莊稼地,飛禽種類之多,簡直數不勝數。它們圍著莊稼地,仿佛等我走開後就可飛進去飽餐一頓。我立刻向鳥群開了槍(我外出時是槍不離身的)。
                槍聲一響,我又看到在莊稼地中無數的飛禽紛紛騰空而起,而剛才我還沒有發現在莊稼地中竟也潛伏著這麼一大群飛禽。
                這使我非常痛心。可以預見,要不了幾天,它們就會把我的全部希望吃個精光。我將無法耕種任何莊稼,到頭來只好挨餓,而我又不知如何對付這些飛禽。但我決心不能讓我的莊稼白白損失,即使整天整夜守著也在所不惜。我先走進莊稼地看看損失的情況,發現那些飛禽已糟蹋了不少莊稼,但大麥和稻子還都在發青期,所以損失還不大。假如我能把其餘部分保住,還可能有一個不錯的收成。
                我站在莊稼地旁,把槍裝上彈藥。當我走開時,我清楚地看到那些偷穀賊都停在周圍的樹上,好像專等我走開似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我慢慢走遠,假裝已經離開。一旦它們看不見我了,就立即又一個個飛進莊稼地。見此情景,我氣極了。等不及讓更多的鳥飛下來,我就走到籬笆邊開了一槍,一下子打死了三隻。因為我知道,它們現在所吃掉的每一顆穀粒,幾年後對我來說就是一大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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